半夜

一个JS专用子博

【JS】世间愚者

    人类从来没有弄懂的命题里,除了杨米尔斯理论、纳卫尔斯托可方程和BSD猜想之外,还有生活与爱情。


    对于前者来说,没弄明白便就是没弄明白了,也就没有意义了,也就形同虚设不过只能放在某一本落满了灰的砖头书中长篇阔论,或是在某本教科书里用豆腐块大小的格子缩挤着添上寥寥几个可怜的“世界难题”为题被冷落一旁无人问津。


    而对于后两者,即使从没人弄明白,可生活仍然不自知地缓弛地伸缩着,食宿生死间距离恰像黄昏长影,长长的,尽向前伸展,像要扑入夜色,同夜融成一片模糊。而爱情则穿梭其中,是孤独缱绻的个体,是虚无没有形态的梦,是人们自以为是的狂妄。





    ——————




    松本润认识了樱井翔快二十年,樱井翔对他说过的最多一句话就是,“你不明白”。


    这也成了他小时候最讨厌的一句话。他根本不觉得他有哪里不明白,换句话来说,他可不觉得自己比这个一头金发戴着耳钉脐环的家伙少明白些什么。于是他在樱井翔每次说这句话的时候激烈的反驳,拳打脚踢吵吵嚷嚷,每次都是以樱井翔被吵的实在不甚耐烦把小包子一样的他拎着丢出去。


    可说实话,松本润那个时候也确实是仰慕樱井翔的。在遇到樱井翔之前他从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能有这样闪耀的人,像一团火,像一轮小太阳,带着明媚张扬的颜色大喇喇张牙舞爪地活着。樱井翔是带刺的是身着光芒的,松本润从来没有见过他向谁妥协过,他永远有自己的想法,并总有办法将它付诸实践。


    他永远都是突出的,小时候的松本润总是觉得与他一同出现在镜头里的时候,镜头的光圈都会自动变化。所有人,包括他都会被光圈范围外地模糊掉,只剩下棱角分明的那团张扬的金黄被聚焦。只有他,只有他是清晰的,只有他与众不同,可松本润又总说不出有什么与众不同。于是也只能擦擦鼻子费力地用脚趾头尖勾着对于自己的小身板来说太过巨大的鞋甩着根本不合身的外套袖子,露出八颗牙的笑容,跳得更卖力一些——或许这样或多或少,或多或少能靠近他一些,能从这个模糊的光晕里走出去,和他一起站在那个清晰的环里。


    可松本小朋友总觉得哪里不对,明明他已经很努力了。他买了和樱井翔一样的外套,学了他鞋带的系法,用发胶努力把自己软趴趴的发丝拧巴成和他相似的张牙舞爪的模样,可他总觉得哪里不对。



    无论怎样,他好像并没有觉得自己有接近樱井翔多少,即使他已经那么那么费力地尝试了所有的方法。


    这么多年樱井翔在他的内心树立的头脑派形象已经让松本润养成了“有问题的话为什么不去问问樱井翔呢”的本能,于是这个问题他也打算去请教一下樱井翔本人。



    于是jr舞台结束之后的聚餐时他跑去问樱井翔,那时樱井翔正在和一片烤牛舌做着艰苦卓绝的斗争,于是松本润接过他的铁夹爬上座椅,伸长了身子和手好歹是勾着了那片烤的刺啦刺啦冒油的牛舌把它翻了过来。


    看着樱井翔一脸真诚的感激的表情,松本润突然有一点点不太想问他那个问题了。



    这个诡异的怀疑只是一时的,松本最终还是嚼着一片樱井翔用感激大恩大德的表情塞到他嘴里的牛肉片开口了:“翔君,你觉得我怎样才能变成你这样啊。”


    樱井翔愣了一下,歪嘴笑了,松本润看到他的牙钻在昏黄的灯光下却闪的耀眼:“为什么会问这个问题啊你。”

    

    “因为翔君很酷!”松本润毫不犹豫的地回答,咧出一个大大的笑,“因为我是翔君的头号粉丝呀。”


    樱井翔撇了撇眉毛,用筷子无意义地在空碗里转了两圈,摇摇头:“你做不到的。”


    “诶?”松本润一下子难过了起来,明明已经快要消退的婴儿肥经过他这么一皱脸仿佛又死而复生起来,“为什么呀?”


    樱井翔不笑了,皱着眉像是很认真一般地思考了一阵,张张嘴却又不说什么。松本润揪着自己膝盖上的裤子紧张地看着他,像是要把这一团金黄色盯穿一般。两个人都是一片沉默,中间夹着一窝滋滋吵得慌的铁板炉,莫名的讽刺。


    “因为,”樱井翔终于开口了,“因为你不明白。”



    来了。


    果然是这句话,又来了。


    松本润一下子气不打一处来,一句多也不愿意和樱井翔说了,蹦下座椅愤愤然地走了,步子踏得嘣嘣响。







    然后他们渐渐长大,松本润在这个过程中见证了樱井翔一个个地取下了那些耳钉脐环,磨去了自己的那些硌人的棱角。他莫名的觉得樱井翔像是褪色了,从头发到衣服再到更深处的东西。樱井翔一点点地冲刷掉自己身上那些明媚张扬的颜色,他的头发变成地味的棕或黑,他开始穿更简单的款式不再争当时尚的最前沿,他变得温润,变得更加礼仪周全处处饶人。他不再习惯性地歪嘴笑,眼神里不再带刺但依然明亮——像是换了光源,从刺眼的直射冷冷光灯变成了咖啡厅里会使用的那种暖黄色的温柔的光。


    而松本润也终于抛掉了脸上的婴儿肥,身高长得嗖嗖快,一下子就超过了樱井翔。他像是在樱井翔下方接住了他所有褪下的颜色一般变成人们眼中的那个不妥协的,永远有自己想法并总有办法将它们实现的实干家。他成了时尚的最前沿,他变成那个耀眼的光,变成明媚张扬的刺。


    他的梦想实现了,他终于变成了樱井翔,可樱井翔却早又已经快他一步,变成别的样子了。


    他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可这之间又有不变的东西,例如松本润依旧仰慕樱井翔。这种仰慕经年久月升温发酵成了另外的东西,一些说不清道不明,不能被理解的东西。松本润从不认为自己是个聪明的明白人,于是他莽然将这个命题解为爱情。


    他也渐渐理解并认同了那句他从前最讨厌的话,樱井翔没有说错,他确实不明白。而他也终于明白了自己的不明白。





    松本润和工作人员核对完策划案时,已经是夜了。他看了看表,决定结束这个过于冗长的会议,于是他向所有人道谢告别,收起文件走了出去。路过news zero的演播室的时候,他不知怎么的着魔了一样走了进去。


    监控室里的工作人员略有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可是又好像觉得是理所应当一般地并没有更多的反应,向他点头问了好。


    松本润透过玻璃看到里面正襟危坐的樱井翔。他头偏着看着正在播报的主播,眼神专注又通透,可他不知道怎么的,觉得那不是樱井翔。


    是了,那是大家的樱井主播,不是松本润的樱井翔。


    看着他偏过头头顶柔软的栗色发旋,松本润突然想起了一头金发,那时樱井翔的头顶发旋总是硬邦邦的,用好多的发胶固定着,像是他自己本身的刺一样。现在的樱井翔洗去了头顶的发胶,也洗去了他的刺。


     可他没有失去它们,松本润知道他将它们收起来了,在他心底的某一个角落好好的收纳着。如果没有,那么松本润也会帮他收起来。



    因为松本润依旧仰慕樱井翔,他依旧爱他。



    他懊恼,却又无可奈何。



    

    放送结束后的樱井翔收好资料站起来,向所有的工作人员鞠躬致礼。他脸上带着公式化的微笑,上扬的嘴角上带着疲惫,可他依旧在笑。松本润就这样看着樱井翔礼仪周全地向所有人道了谢,与其他主播轻松地小侃几句,像是那些笑是真的,疲惫才是假的,流于表面的。

    

    “岚的大家感情可真好啊,是约了要出去吃饭吗?”站在旁边的ad看着一言不发地看着樱井翔的松本润笑着说,“不过樱井桑可真厉害啊,作为偶像能做到这样思路清晰地播报新闻又几乎不出错,这个人真的是完美的吧。”


    松本润笑笑不说话,心里却像是被什么压住了,喘不过气。




    樱井翔终于从那道门的背后走了出来,看到松本润的一瞬间笑容在脸上僵硬地停了一下——樱井翔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他本能地不愿意让这样的自己被松本润看见。但是他还是笑着上去拍了拍松本润:“润!今天怎么会想着过来了?”


    “刚好路过。”松本润看见他发际细密的汗,“策划会刚刚结束。”


    然后两个人都沉默了,满满的都是两个人之间才能感受到的古怪气氛。樱井翔垂下眼帘,不知道为什么不太敢直视松本润的眼睛。




    那双眼睛太过明亮了,像是要直愣愣地看透他,在一秒之间将他这么多年积筑起来的那些屏障撕得粉碎。樱井翔太明白了,现在的樱井翔如果失去了这些屏障,他就几乎失去了大部分的自己熟知的自己。剩下的那些,赤身裸体的,是什么一些血淋淋的不堪一击的本我,他自己也不能知晓。他只知道自己需要保护它,他需要建起一层高过一层的墙,里里外外地将它们保护起来。




    然而还是松本润先打破了沉默:“快去换衣服吧,你出汗了,小心着凉。”


    “啊说的也对,我都忘记了。”樱井翔乐得接过话茬,“看到你太惊讶了,脑子都不够用了。”他随意打趣着,向工作人员告了别,和松本润一同走出了监控室,进了自己的乐屋。


    

    两个人独处的密封空间让空气变得更加粘稠,今天的松本润又异常的沉默,让樱井翔感觉有点浑身不自在。他用余光看着一旁坐在沙发上一直端着纸杯一言不发地盯着他的松本润,心里不知道为什么会越来越慌。他故作轻松地站起来活动了一下肩膀,努力让自己的语气里带上笑:“那你先坐着,我去把衣服换了。”


    松本润看着樱井翔脱下笔挺的西装外套挂在衣架上,白衬衣包裹着线条优美的腰和背,他觉得哪里不对,他觉得这有哪里让他觉得难受,想哭却又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哭。


    



    如果说人间是抹去了脂粉的脸,有憔悴苍黄的色泽和遮不住的沟壑与纹路。那么樱井翔就是通彻地明白这一切和那一切,冷静又理智地在其中走着。他看着那些看不见一切的人们大阔步载进沟里跌进泥中,他不说,只聚精会神地,费尽力气地在沟与沟,壑与壑之间的狭窄的接缝上小心翼翼地走。松本润看不见沟与壑,可他能看见樱井翔,看见那个与众人不同的衣着整洁的步履之间斟酌反复的樱井翔。他看见他累了,他精疲力尽,他无法停下,他要为了自己的这条明白的路走下去。


    松本润感觉他每一步不是踩在那些接缝上,而是鞋底带刀一般地,踩在自己的心脏上。一下,一下,如同活剐,如同生剥。


    于是他义无反顾地冲上去,用自己沾满泥泞的手拉住了樱井翔白净无垢的手,将他一把拉下了泥沼。





     换句话说,他吻了樱井翔。




     

    他能清楚地感觉到那一瞬间樱井翔呼吸的停止,眼睛瞪大拉抻的肌肉和颤抖的唇。于是他闭上眼不再看,他清楚地听见什么东西被一击而溃的声音,轰隆隆,震耳欲聋。


    他睁开眼,他的樱井翔回来了。



    即使他明白,他也可能很快就要失去他的樱井翔,可他不后悔。现在樱井翔也变得满身泥泞,他看上去好多了。于是松本润感到宽慰,于是他放开了他。


    可樱井翔看上去并没有被人放开的感觉,浑身僵硬。他看着松本润,皱起的眉和瞪大的眼睛像是在向松本润索要一个答案,一个合理的解释,或是一个足够的玩笑。


    

     所以松本润决定给他一个。


    “我爱你。”他听见自己这样给出了答案。


    樱井翔又是一颤,眉眼之间满满的不可置信,他皱紧了眉叹气:“润……你不明白……”


    这次松本润没有反驳,他走上前抱住了他,紧紧地,像是要把樱井翔嵌进自己的身体,像是要把自己身上的泥泞也融进他的每一寸皮肤。


    樱井翔不说话了,他静静地把脸埋在松本润的肩上,并不平稳呼吸里带着的热度几乎要将松本润灼伤。


    松本润垂下眼帘,缓慢地用自己的手掌摩挲着樱井翔柔软的头发,他叹息着吻他不再带刺的发旋,虔诚地怜惜地替樱井翔感受着他被自己筑起的高墙所隔离的疲惫和悲伤。


     

     他们在泥沼中安静地相拥,樱井翔光鲜亮丽的整洁衣服上沾上肮脏,可他却觉得有什么很重很重的东西在这一瞬间也被甩进了泥沼,沉没,消失不见了。



    谁都没有说话,可樱井翔清楚地听见松本润这样和他说:明白这件事太累了,你不要去明白。你太疲惫了,你需要休息。


    于是他妥协地伸出手拥抱松本润。他看不见松本润的表情,可他能感觉到那一瞬间松本润浑身兴奋的颤抖。他的手指触碰到松本润的发尾,刺一样扎手。樱井翔像是想到了什么一般,嗤地笑了。







    生活与爱情是无解的,是没有人可以体悟的。而也只有愚莽的人会去盲目判断自己所不能明白的事。


    聪明人明白这一切,所以他们不去判断生活或爱情,所以他们不能获得亦者。可或许总有那么一天,会有这么一个狂妄的人从背后步履仓促地向他冲来,坚定不容置疑地牵住他的手。命题被莽撞地胡乱解开,一饭一食都变成生活,而爱情变成他们掌心的热,变成肢体间的契合,变成唇与唇间的每一分柔软。





    于是世间失去了一位聪明人,多了一份昏昏然然的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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